第16章 雨前龙井(1/2)
奢华高雅的会议室内，叶甄一袭素衣, 略显无所适从。
每当察觉到心里的退缩，叶甄习惯性想一想女儿，为了舒昀，她可以成为全世界最勇敢的人。
此次问题花材责任认定会的负责人是奥凯公司的行政部于主任。因为云间花艺是海总直接推荐的供应商, 所以于主任也把海总请进了会议室。
许美琳原本不打算参加, 但是舒鹏听说叶甄来了, 主动参会，她当然不能放任老公和前妻见面, 所以也加入了。
许美琳的前期工作铺垫得很好。她了解到公司原来的花艺供应商是于主任的朋友，所以时不时就去找于主任洗脑，加深他换掉现任供应商的冲动。
简单的鲜花虫害事件被于主任上纲上线：
“......非常损害公司的内部形象，甚至严重影响了员工的工作心情，应当严肃处理。”
舒鹏忍不住帮前妻说话：“于主任, 只是一些虫卵和小飞虫而已, 没有那么严重吧？”
许美琳跟着唱白脸：
“对呀,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只是我们公司作为乙方, 向来注意企业形象，万一有洁癖的甲方领导来访，可能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对项目签约不利。其他倒也没什么。”
公司一把手海总在场, 海总在意的只有签大单, 许美琳这话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日理万机的海总揉了揉太阳穴, 疑惑道：
“你们夫妻俩跑过来做什么？”
舒鹏解释说：“海总, 其实叶甄她是......”
叶甄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前夫扯上关系, 急忙打断：
“我和舒总早年认识，还算熟悉。”
舒鹏尴尬地点了点头。
海总坐在会议桌主位，他是中德混血，碧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一心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毫无营养的会议。
他本人有轻微的密集恐惧症，看到员工转发的虫卵照片时产生了生理性的反胃，因此对新的花艺供应商好感度降低了很多。尽管眼前这位容貌极其美丽的女士是地产爸爸推荐的供应商，但是一切应以产品品质为重，不达标就要被换掉。
“叶女士，请您尽快给出合理解释和后续整改方案，我方评判后给您答复。最差的结果可能是提前终止合同，甚至需要您赔付由产品质量问题导致的违约费用。”
叶甄深吸一口气：
“海总，我这里有确切的证明我们产品干净卫生的证据。”
她将一份视频文件拷给在场的秘书，要求当场播放。
看到投影幕布上播放的视频，许美琳震惊极了。
每一批订单产品登车运输之前，她们竟然用高清摄影设备360度无死角地记录下了所有鲜花和盆栽的出厂状态，并由负责人花艺师在摄像头下当场签字确认。
显而易见，本周这批闹虫害的鲜花产品，在运输之前没有任何质量问题。
许美琳紧忙低头给于主任发了一条短信。
于主任收到后，提出质疑：
“有的虫卵太小，并不是肉眼可见的，后期才会发出来。如果叶女士坚称产品没问题，难道要把责任推卸给运输公司吗？”
叶甄忍不住佩服起女儿的神机妙算。
她淡定地解释道：
“刚才的视频里，同天运输的一共有两批次鲜花，都是从完全一致的工作环境中取出的。其中一批运至贵司，另一批则运送至华雅豪庭大酒店，就在贵司楼上。”
许美琳妆容精致的面容陡然变色，就连身旁的舒鹏，以及主位上的海总都诧异了一瞬。
华雅豪庭大酒店？
占据金庚国际商贸大厦顶楼五层的华雅豪庭大酒店，四字招牌象征着品味与奢华，住价极高，来往皆是商界上流人士，任谁也无法想到叶甄手里竟还握着华雅豪庭的标。
叶甄：“来的路上我就联系了华雅豪庭的大堂经理，他随时可以下来为我作证，我们的鲜花没问题，物流公司也没问题。”
舒鹏望着桌对面熟悉又陌生的女人，虽然她的口音和以前一样卷翘不分，但是气质和状态变化了太多。以前的她，连面对丈夫的亲人，说话都磕磕绊绊的。
海总心里已经做出判断。
华雅豪庭酒店无疑是最注重内饰和卫生的，不可能偏帮叶甄。
这么来说，问题只可能出现在公司内部。
太丢人了。
稳重老成如海总，此时也忍不住狠狠剜了负责公司后勤的于主任一眼。
在许美琳和其余员工的眼皮子底下，海总大手一挥，当场和叶甄续约半年，并减少了云间花艺一半的合同违约金，以此表示甲方奥凯公司对供应商充分的信任。
临别前，舒鹏拉住叶甄，夸她临危不乱思路清晰，还问了她几个他办公室里那株水培白掌花的养护问题。
叶甄把功劳全推到女儿身上，懒得和前夫多话，拿着新签约的合同乐滋滋地打道回府。
小人得志。
许美琳连起码的礼貌微笑都难以保持。她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目的没达到，还让叶甄莫名其妙赚了一笔。看到老公特意去找前妻说话，更是恨得牙痒痒。
能同时拿下奥凯公司和华雅豪庭的标，叶甄傍上的是金庚大厦的地产商？还是物业公司领导？
她一定要尽快查出来，才好做出反击。
-
接到母亲打来报平安的电话，舒昀一反常态，表现得不是很热情。
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她不想让母亲察觉出端倪。更重要的是，她现在还在鄢南的车上。
低调的黑色奔驰平稳穿梭于林荫道，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
车内很静，舒昀垂眸思考家里花店的事儿，恍惚间，一阵清浅的花香渗入呼吸，味道有一种莫名的熟悉。
轿车内饰简洁冰冷，这股温柔甜暖的香气显得格格不入。鄢南其人，显然不会在车里使用这般香甜的少女香。
是前一个坐这辆车的女生留下的香水味么？
普通香水留香时间短暂，他至少在今天之内载过其他女孩。
舒昀的思绪不禁拉回几分钟前，鄢南抱她上车的情形。
他们相识的时间不长，可是鄢南已经抱过她三回了。
所以，他难道不像传言说的那样是个清冷禁欲的神仙，而是个轻佻随意的花花公子？
“昀昀。”
应臻的一声呼唤将她勾回现实。
“怎么了？”
应臻扯过她的手，指尖在她掌心的医用纱布边缘摩挲，声音细得像虫鸣：
“昀昀，你以后可别像今天这样奋不顾身地跑过来救我了。上次在宿舍，诗诗的保温杯壶炸了，你也是这样不管不顾地踩着碎玻璃把她拉出来......我们都快被你吓死了，帮别人的时候，你自己也要保证安全才行。”
舒昀被她突如其来的“埋怨”整得哭笑不得：
“我没事啦，你看我这不好好的。”
“呜呜呜，你就是太好了......”
应臻使劲吸两下鼻子，眼神偸觑驾驶座上背影高大清隽的男人。她可不敢在鄢南学长金贵的车座上掉眼泪。
透过后视镜，鄢南瞥见舒昀含笑安慰的美丽面庞。
她的鼻尖精致小巧，淡粉色的嘴唇形状像花瓣一样美好，最吸引人的是那双潋滟润泽的桃花眼，眼中总是盛满柔情，勾人弥足深陷。
他觉得自己可能错怪她了。
回想今天中午行政楼下，纤瘦的少女英勇救闺蜜的画面，怎么说呢......
还挺帅的。
这个姑娘，可真像一团迷雾。
送她们到女生宿舍门口，舒昀生怕鄢南又要抱她，道谢后拉着应臻一瘸一拐逃得比兔子还快。
鄢南半秒都没有逗留，立刻启程赶往公司。
当他到达会议地点时，已经迟到了将近半小时。
与会者除了鄢氏集团的几位高管，还有宁州本土各行各业的企业家们，会议氛围严肃庄重。然而当迟来的鄢南信步走入会议室，几乎没有人敢对他致以探究的眼神，更别提责怪他迟到这么久了。
鄢氏集团现任掌门人除外，也就是鄢南的父亲鄢霖。
会后，鄢霖直白地向长子表达了他的不满。
或许是鄢南此前的继承人形象过于完美，鄢霖难免吹毛求疵。
“虽然你还没毕业，但要时刻谨记自己的地位和责任。”
鄢霖冷冷地问他，
“干什么去了，迟到这么久？”
鄢南：“没干什么，单纯忘了。”
鄢霖：......
小子还挺倨傲，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
午饭宴席一如既往的冰冷。餐桌很宽，父子俩相隔两米有余，满桌珍馐，他们只动各自面前的几道菜，奢靡浪费到了极点。
/>鄢南不经意说：
“爸，您在宁州出差已经一个多月了，有时间记得多回北京陪陪妈。”
鄢霖抬起墨色的眼眸：
“你妈让你这么说的？”
鄢南摇了摇头。
从鄢南记事起，父母就一直感情不和。父亲沉迷工作，母亲则是个养尊处优性格高傲的大小姐，不会维系家庭关系。今年下半年，鄢北被送到容州由外公外婆照顾，父亲时常出差，偌大的帝都豪宅只剩母亲一人。
母亲不是爱倾诉的人，可她近期给鄢南打电话的频率渐渐升高，想来应该是感到孤单了。
“最近很忙，忙完这阵会回去的。”
鄢霖草率地回复，几口饭菜下肚，话题立刻转到近期几个重要的产业并购项目。
午后，鄢南独自驱车回校。
等红灯的时候，他随手点开车载广播，电台主持人正在聊昨天重阳节全家团聚的趣事。
鄢南不禁回忆起月初去容州看望外公外婆的短暂时光。
每天饭桌上都很热闹，外婆手忙脚乱地给他和鄢北夹菜，鄢北挑食，饭桌上嚷个不停，外公则凶巴巴地教训他“食不言寝不语”。
对了，外婆家精致的雕花红木餐桌上，每隔几天就会换一束鹅黄明艳的文心兰，教人见之开胃。
脑海中浮现那间小花店鲜花挤挤攘攘、争奇斗艳的样子，鼻间忽然飘来一阵浅浅淡淡的暖调花香。
轿车滑入加油站，停车加油的间隙，鄢南弯下腰，果然从车座下面摸出一包干花。
待在容州那几天，舒昀送了他许多这玩意儿。他随手带了几包来学校，可能哪天一不小心落了一包进车里，最近不常开车，所以一直没发现。
这一包是玫瑰橙花干，凑近点闻，味道暖融融的，甜得腻牙。
这味道显然不适合他用。
鄢南拎起干花包，随手丢进副驾的储物柜，关牢柜门，免得甜味儿又溢出来。
等哪天路过垃圾桶，就给它扔了。
如果他想起来的话。
-
舒昀到宿舍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母亲回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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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你许姨那个脸色呀，哎哟，妈妈是不是不应该这么高兴？”
叶甄的性格是最和善的，由此可见，许美琳的言行举止究竟讨厌到了何种地步。
舒昀和叶甄不同，被人算计了，不可能只笑笑就过去。
她认真思忖起来：
“奥凯这样的大公司里面遍布摄像头，陷害我们的人肯定知道，但她以为那里是她的地盘，就算出了什么事，我们也没资格去查。所以，我们想要把她抓出来，需要找爸爸帮忙。”
舒昀继续说：
“妈妈，你今晚找个时间给爸爸发条短信卖卖惨，具体的等我晚上打电话跟他说。他还是挺关心我的，看到我们被陷害欺负，大概率会去查查看。有他出面，监控录像就能拿到了。”
叶甄：“可是就算他发现了许美琳的所作所为，他们是夫妻，他肯定......”
“妈，这样也挺好的。”
舒昀第一次在母亲面前收不住自己的险恶用心，
“许美琳的真面目暴露在被她最珍视的老公面前，何尝不是一种公开处刑？”
舒昀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直到高三才知道许美琳时不时会去家里花店闹事。叶甄是挨打了也不吭声的性格，从始至终瞒着女儿。舒昀发现之后就在家里花店装了摄像头，但是许美琳很谨慎，一进来先对摄像头下手，所以她们从来没有拍到过她的劣迹现场。
叶甄沉默良久，就在舒昀后悔自己不该这么直白的时候，话筒里缓缓传来母亲悲伤的声音：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妈妈。”
如果我厉害一点，坚强一点，我的女儿就能单纯快乐地长大，何至于费尽心思和坏人作斗争？
宿舍里很清静，舒昀将手机丢在墙边充电，独自仰躺着发呆。
身体酸酸疼疼，心情也怅然若失。
中午的火锅约会泡汤了，向悦和范诗诗急匆匆地从商场赶回来，聚餐地点改为宿舍内部。
应臻没受什么伤，因此也跟着她俩去食堂打包饭菜。
看到舍友们打包回来的满汉全席，舒昀撑坐在床尾，笑话她们：
“我是要升天了吗，你们买这些回来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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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诗诗和向悦一人守着一边床梯，毕恭毕敬地将舒昀扶下了床。
舍友们实在太可爱，有她们陪着，舒昀的心情很快阴转多云。
席间，舒昀听到了一个令她喷饭的新闻。
新闻的女主角就是她自己。
作为宁大论坛顶流的校花舒昀同学，今天中午带着论坛屏蔽词“那个男人”一起，在行政楼前的广场原地飞升出道。
【对不起我太震惊了直接带大名了，鄢南在行政楼广场上公主抱舒昀走了近百米！！！有图有真相！这是什么男默女泪校花校草梦幻联动！来个人一巴掌把我打回现实谢谢！】
舒昀夹起一片沾满辣椒油花的牛肉送进嘴里，嚼了嚼，竟然没什么滋味。
全宿舍只有她一个人在吃，当然没滋味了！
“你们能不能放下手机？”
舒昀敲了敲小桌板，
“再不吃菜都要凉了。”
范诗诗头也不抬：“虽然我很饿，但是我的手指已经不受大脑控制了，它有自己的想法，不把帖子里那群鄢南学长的嘴臭脑残粉骂到哭着找娘它是不会停的！”
向悦：“大昀子，你先吃吧，我们要捍卫校花的尊严！”
应臻用力点两下头：“嗯！”
舒昀自己哪吃的下。她干脆也放下筷子，戴好头盔防护服再吃一粒速效救心丸然后登上宁大论坛。
108L：【要点脸三个字我最后说一遍。这两年没评校草，就算评了也不是拿来配校花的。是个人摔倒了都会想去扶一下，别用未成年恋爱脑歪曲人家的好意，医护人员人工呼吸救过那么多人是不是个个都要抓来组cp？】
112L：【仔细点看照片，你们数院之花茶气四溢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鄢南端端正正抱她眼睛都没垂一下，校花妹整个都快扒他身上了，比蛇精还缠人，看不出哪里受伤了说不定是装的要不就是故意碰瓷】
120L：【笑死，公主抱还讲端端正正目不斜视？112层那位怕是十年脑血栓针管还没拔输进去是氧气吐出来是放屁，如果换做112层摔在地上脑壳骨折了我看鄢南学长确实可以当场给你表演一个端端正正目不斜视来生再见，你以为啥人都配得上公主抱？】
有眼力见的正常人都能分析一二，鄢南何许人，在校期间身边连个异性的影子都看不见，别提男女同框照，更别提当众公主抱了。可惜他的迷妹个个把头塞进沙子里装瞎，还要强词夺理进帖乱舞。护花军团也不是吃素的，帖子从一开始的路人单纯震惊逐渐歪成撕逼高楼。
然而985高校还是明眼路人多一点，撕逼楼层被冲上去之后，画风竟然诡异地和谐起来。
231L：【awsl这是什么神仙颜值cp？磕到了磕到了】
232L：【博士生老学姐过来踢一脚~这两位是大一大二的弟弟妹妹么？他们的颜比我磕的顶流剧cp还好吃！抱都抱了如果过了法定结婚年龄请就地喜结连理谢谢！】
还有只看到主楼图，没往下扫楼不知道故事前因后果的同学在帖子里搞起了颜色。
249L：【大庭广众的把小姑娘公主抱进车后座？蹲一个后续，没有后续默认车zhen不可描述】
250L：【249我挺你】
251L：【249举报了】
260L：【楼上撕够了没磕够了没？想搞粉圈那套麻烦出门右转点开大眼仔撕个够，磕cp的也抬头看看这里是学校论坛，而且正主之一论坛屏蔽词从来不逛论坛，也就校花粉爱舞还自封什么论坛顶流。这个帖目测马上要被删，想讨论就别带屏蔽词，别听风就是雨随便两个人都能磕起来OK？】
向悦握着手机大笑：
“哈哈哈，最后一层的姐妹装什么理中客，一看就是鄢南学长的脑残粉精分演路人。学长好惨，果然人长得太帅容易吸引脑残，幸好我们舒......舒昀呢？”
应臻指了指洗手间：“她刚刚看论坛被呛到，出去漱口了好像。”
范诗诗：“她太弱了。我在别的论坛磕cp的时候可比这疯狂多了，小黄文信手拈来，要多劲爆有多劲爆。”
向悦：“我我我我也是！”
宿舍洗手间带一个朝北的小阳台，舒昀漱口的时候接到高中闺蜜电话，去阳台聊了一会儿。
电话粥不长不短，结束后她折回宿舍，听到宿舍内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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