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草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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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宫中灯火通明。

    朝臣们忙着给老皇帝筹办丧礼, 侍从们忙着给太子殿下煎药。

    扶容却难得忙里偷闲,安安静静地坐在台阶上,捧着脸, 看着秦骛,有些无奈:“收起来啦, 我不要做太傅。”

    秦骛就坐在他身边, 把册立扶容为太傅的绢帛整整齐齐地叠起来:“好罢。”

    秦骛的逻辑一向很简单。

    既然扶容要做官, 那就必须做最大的官。

    否则像太子一样,一年了, 才给扶容一个侍墨郎的职位,也没升官,扣扣嗖嗖的。

    秦骛本来想让扶容做丞相的,但是转念一想,这阵子扶容和王家那个太傅走得比较近,说不定扶容会更喜欢做太傅。

    那就做太傅吧。

    所以他准备好了册立太傅的诏书,还让人留意了一下老皇帝把印玺放在哪里, 找机会在帛书上盖了个章。

    扶容可以不想做太傅, 但是秦骛必须把诏书先准备好。

    也正是因此, 秦骛特意没有在诏书上落款, 为的就是扶容随时想做太傅,随时就能把诏书拿出来。

    随取随用,很方便的。

    至于前任太傅们,大多是世家出身, 当世大儒, 活到七老八十, 才勉强攀上太傅一职, 秦骛也不怎么在意。

    他说扶容是太傅, 扶容就是太傅,谁若不服,尽管来和他的死士讲道理。

    不过……扶容好像一点都不想做太傅。

    扶容认真地看着他,拖着长音喊了一声:“秦骛——”

    秦骛无奈:“知道了,收起来。”

    秦骛前世就知道了,扶容不想做大官,只想做小官。

    野心极重的秦骛完全不能理解扶容为什么这样,不过他听扶容的话。

    听扶容的,不会出错。

    扶容撑着头,心想着,别人八十岁才当上太傅,他十八岁就能当上太傅了。

    还真是前无古人。

    扶容回过神,又瞧见秦骛委屈巴巴的模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秦骛抬起头,捕捉到他眼里的笑意,忽然就不委屈了。

    不当就不当吧,又没什么,扶容高兴就行。

    秦骛低声道:“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当太傅了,随时来找我拿诏书。”

    扶容不解:“我要当太傅干什么?”

    秦骛语气正经:“要是太子负了你,你想造反,你就当太傅。”

    扶容眼睛弯弯,笑得更高兴了,问道:“那我当太傅了,然后呢?”

    秦骛捧住他的脸,正色道:“然后太傅和摄政王密谋,太傅控制文臣,摄政王控制兵权,夺权不在话下。”

    扶容还是忍不住笑,他一笑,脸颊上的梨涡就露出来了。

    秦骛用拇指按了按他的梨涡:“扶容,别笑了,我说真的。”

    “噢……”扶容抿着唇角,努力忍住笑意,“可是我忍不住……”

    他当然知道,秦骛说的是认真的。

    秦骛仍旧保有造反的实力,他的三千死士全身而退,依旧隐匿在都城里,如今太子尚在病中,无暇应付这些事情,秦骛随时可以再发动一次宫变。

    反与不反,全在他的——不,在扶容的一念之间。

    很严肃的事情,可是扶容就是忍不住想笑。

    明明扶容之前听秦骛说宫变的事情,总是会害怕得发抖。

    怎么现在……他就笑得停不下来了呢?

    太子殿下就在昭阳殿里睡着,他和秦骛竟然在外面大肆谈论该怎么夺权上位。

    有点大逆不道。

    扶容咳了两声,努力忍住笑意,密谋似的,小声问:“那夺权之后呢?我们谁做皇帝?”

    秦骛看着他:“要是你想做皇帝,就让你做皇帝。”

    扶容问:“那你呢?”

    秦骛正色道:“皇后。”

    秦骛明知道扶容是在跟他说笑,可是他也没有什么礼法观念,这样的事情,也能说得这么认真。

    像是玩笑,又像是真的。

    扶容又想笑了:“那太子殿下呢?”

    一提到太子,秦骛就有些不耐烦了。

    秦骛想了想,随口道:“太监。”

    秦骛有理有据:“你要是真喜欢他,就留他一命,让他做太监。这样他也没办法纳妃,还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你身边,你若是高兴就找他来,你要是不高兴……”

    扶容拍了他一下:“不许说太子殿下。”

    秦骛就知道,他听不得别人说太子的坏话,一说他就生气。

    扶容认真地看着漆黑的夜空:“因为我是真的喜欢太子殿下,所以才不能让他做太监。”

    “我知道太子殿下的抱负,我也知道太子殿下的才能,所以他不能做太监,他应该做皇帝。”

    “前世他没有当上皇帝,也没有实现自己的治国策略,这次我有机会,我要让这一切都实现。”

    扶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秦骛:“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和太子殿下可能最后不能在一块儿,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可能会放弃我。”

    “再说了,事情还没彻底定下来呢,虽然……虽然老皇帝临终之前,让太子殿下领旨成婚,但是……太子殿下跟我说,他会坚持的。”

    这话说来,扶容自己也没有什么底气。

    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了。

    秦骛笑了一声,竟也没有戳穿他。

    扶容总是这样,不撞南墙不回头,一定要碰得头破血流,才肯承认是真的不行了,要回头了。

    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这样。

    扶容继续道:“就算我和太子殿下分开了,也不会……撕心裂肺……”

    秦骛淡淡道:“那是因为他不够喜欢你。”

    扶容连忙道:“不是!”

    “就是。”秦骛定定地看着他,“要是真的喜欢,分开一小会儿,就会难受地抓心挠肝,整个人都发疯。”

    很明显,秦骛说的是他自己。

    “他不难受,完全是因为他不够喜欢你。”

    “不是!”扶容急忙纠正他,“不会难过,是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样的结果最适合我们,就算分开了,我会好好地做官,太子殿下也会好好地做皇帝,我们都没有遗憾,所以不会难过。”

    秦骛皱着眉,看着他,满脸都写着“放屁,他就是不够喜欢你”。

    要是真喜欢,怎么可能没有遗憾?不会难过?

    笑话。

    扶容懒得跟他说,别过头,不想看他太过明显的表情。

    “反正,秦骛,我不想做太傅,也不想造反,更不想当皇帝。”

    “我不笨,我知道自己的本事,我离太傅还远着呢,我也不会当皇帝。”

    “如果我当了皇帝,我会把事情搞砸的,最后还是要依靠你,我不想。”

    秦骛低声道:“可以依靠我,随便依靠。”

    他根本就没听进去!

    扶容正色道:“我就喜欢做侍墨郎,就算官职很小,我也喜欢,我只靠自己就可以做好,不用依靠任何人。”

    “对我来说,不是地位越高、名气越大,我越高兴,而是越适合我,我越高兴。”

    “对喜欢的人也是这样,给对方的东西,不是越值钱越好,而是越适合对方越好。”

    “你懂了吗?”

    秦骛看着他:“懂了。”

    扶容捏着拳头,碰了一下他的肩膀:“那就多谢殿下的好意了,诏书殿下收着,我不造反。”

    秦骛低头看看自己被扶容碰过的肩膀,点了点头:“知道了,不造反。”

    秦骛忽然问:“送给喜欢的人的东西,越适合对方越好,那我今晚送你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扶容蹙眉:“诏书啊?我不……”

    秦骛却道:“不是这个,让太子殿下做皇帝,你喜不喜欢?”

    扶容顿了一下,点了点头,大大方方地承认:“嗯,我喜欢。”

    秦骛摸摸他的脑袋:“那就好,你记住,只要是你的命令,我都听,你别再怕我了。”

    扶容看着他,再点点头:“嗯……”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举起双手,在秦骛面前晃了晃:“秦骛,我好像已经不怕你了。”

    扶容他放松得很,和秦骛说话的时候,再也没有把手藏在衣袖里,攥着拳头,也没有发抖了。

    从一开始,秦骛就是故意的。

    他知道自己要是宫变,扶容肯定会生气。

    他从开始谋划宫变的那一天,就同时开始谋划,要怎么让扶容不生气。

    他当时就想到了那个法子,他宫变,让太子登基。

    扶容绝对不会生气。

    他一开始是这样想的,后来也是这样做的。

    那时扶容还害怕他,有要求完全不敢跟他提,只敢自己做噩梦。

    直到最后一刻。

    在扶容小声地提出,不许他做皇帝的时候,秦骛又惊又喜,一股狂喜涌上他的心头。

    扶容不再怕他了,扶容敢跟他提要求了。

    发动宫变,秦骛一开始就不是冲着皇位去的,做了皇帝,只能守在都城,眼睁睁看着扶容跟着太子去其他地方,他绝对无法忍受!

    做皇帝,呵,前世几十年还没做够吗?他是疯了傻了,才会想要继续做皇帝。

    他的目标始终是扶容。

    自从前世扶容离开他之后,他的目标就只有扶容一个。

    这就是他送给扶容的,最合适的礼物。

    扶容不怕他了,竟然还能和他一起坐在台阶上,和和气气地说话。

    他的心脏简直要跳出来了。

    秦骛极力压制,生怕扶容听见他过分的心跳,察觉什么。

    扶容看着他,还有些懵懵懂懂的,没想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骛笑了笑,捧着他的脸,把他的脸捏起来,用拇指堵住他脸上的小梨涡,笑了笑:“扶容,不怕我就好。”

    要不是他还有理智尚存,他简直要亲下去了。

    扶容蹙着眉,推开他的手:“不要捏我。”

    秦骛松开手:“好,回去休息吧。”

    扶容揉了揉脸,忽然想起什么,小声道:“秦骛,你放心,太子殿下那边,我会帮你说话,我也会保护你的。”

    虽然老皇帝没有跟太子提过秦骛,但是,凭空冒出一个摄政王,再宽厚的帝王,都会有所忌惮。

    扶容本来以为,自己恨死秦骛了,他就算死在自己面前,自己也不会有一点儿心疼。

    可是现在,扶容忽然发觉……

    他没有那么恨秦骛了。

    或许,可以把“恨死”的“死”字去掉了。

    他恨死秦骛了。

    他恨秦骛。

    只差了一点儿。

    扶容说完这话,又有些唾弃自己的心软,扭过身,就跑掉了。

    秦骛坐在台阶上,回过头,瞧着扶容匆匆逃走的背影,笑了一下。

    扶容对官职的挑选是这样,不做太傅,只做侍墨郎,因为侍墨郎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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