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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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是文臣武将,朝堂一贯看不起江湖。

    所谓仓禀足而知礼仪,自从先古圣贤以乐作礼,江湖修士所奉行的处世规矩在读书人看来就显得拙劣而可笑,所以草莽中并不罕见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滚刀肉,恨不得与之划清界限泾渭分明的官场上,却鲜有行事不顾忌脸面名声的泼皮。

    尽管谢逸尘近些年招徕许多修士于麾下效力,表面上说是门客供奉,实际对他而言,这些人跟黑铁山崖那条南疆玄蟒别无二致,都是有备无患的豢养,仅此而已,侯爵加身、手握重兵,他比京都城那些自视甚高的人物更有资格看不起江湖。

    不一样的是,他了解江湖。

    说是意气之争,可境界相若的高手修士交手厮杀,说是一气之争更为妥帖,静坐修炼时比的是谁的呼吸更为悠长平稳,而对敌时则很大程度上要看谁的真气流转更快、换气时谁的真气运行更为流畅,从而能在遮掩自身破绽的同时,敏锐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分胜负乃至定生死。

    世上很多如天岚剑宗之类不入流的剑修门派,皆是因一句“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理解偏差而误入歧途,以为这个“快”字是指剑法招式的迅捷,真正源远流长如驻仙山、越秀剑阁等宗门弟子,都能从师传功法中悟出,“快”是指经脉之中真气一息内运转的速度。

    苏慕仙剑意的三千里长空月明,一语双关。

    这位当世剑仙所施展出来的剑十七之所以能让人间修士叹为观止,抛开一览众山小的修为境界不提,其原因就在于他体内真气能瞬息运转三千里。

    青色剑光澎湃如山巅罡风时,谢逸尘甚至能在混战嘈杂中听见,仗剑而来的陈无双体内真气隐隐呼啸有声,如大江倒悬银河垂落,惊讶之余,反而心神愈加冷静沉稳,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将那柄窄刀侧立与右肩之前五六寸,手肘后撤,刀光如日中天。新笔趣阁

    陈无双是七品剑修不假,但谢逸尘毕竟有比他早踏足四境多年的底气,修行是绳锯木断的水磨工夫,最忌根基不稳的揠苗助长,陈无双一年之内从只会于烟花地买醉的纨绔跃升四境高手,即便是得了苏慕仙御剑术的真传,也总难免让人有空中楼阁的观感。

    年轻观星楼主这一剑极快。

    谢逸尘一口气尚未吸尽,那柄如潜龙腾渊鳞爪飞扬的焦骨牡丹就到了近前,是不偏不倚直取咽喉的狠辣杀招,少年人总是更青睐直截了当的快意恩仇,或许宫城里命不久矣的景祯皇帝对他的恨意比陈无双更甚,可如果谢逸尘兵败被押解回京,爱惜脸面的天子必定不会痛快赐死,君臣相交纵然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也还要讲究一个留史于后人看的体面。

    毫无花哨挺而直刺的这一剑,单论气势之烈颇有重兵倾轧的蛮横,可谢逸尘心里却生出一丝难以探究的疑惑,几个月前他曾听枯瘦刀修屈洵提及过陈无双施展剑十七的气象,那样的御剑术该当是破釜沉舟的决绝,而不该是眼前有恃无恐的蛮横。

    疑惑归疑惑。

    谢逸尘手中窄刀岿然不动,电光火石间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身形好似风中凋落的一片树叶顺势后退,陈无双一口气机再长也不可能无穷无尽,那就且暂避锋芒等待时机,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他不得不换气时,蓄力挥出一刀,或许就能荡开这一剑的攻势。

    远处,逐渐恢复些真气的沈辞云与墨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不解,青衫少年立即释然,实则虚之,陈无双那徒有其形的一剑,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剑十七,其纵剑直取的潇洒姿态,更像是从骤雨庄那套剑法中演化而来的一招。

    那套圆润自如的剑法是宁退之当年所创,其中招式自然隐隐约约有苏慕仙剑意的影子。

    果然,在持刀倒飞出近十丈距离之后,双眼中精光迸现的谢逸尘发觉陈无双的剑势有了难以为继的苗头,冷哼一声顿住身形后撤,拧腰发力挥刀斜劈焦骨牡丹剑锋,从这以逸待劳的一刀就不难看出端倪,这位戎马半生的大都督,是以毕生所学的兵法弥补了对敌经验的不足。

    只可惜出乎他的意料,两柄同为天品的刀剑并未相撞。

    顺水推舟,陈无双借着双方气息不可避免的冲撞余力撤剑转身,右脚于虚空中侧跨一步,左脚紧接着交错迈回,非但没有谢逸尘料想之中的再而衰,反而在窄刀招式用老的情况下运剑反撩,剑法行云流水,运转如意。

    确实不是剑十七!

    见微知著,谢逸尘登时看出陈无双此时施展的,是一套前后衔接连贯到让他无法见缝插针的精妙剑法,且招式之间连绵不绝的气机似乎天衣无缝水泼不进。

    他那蓄势斜劈的一刀锋锐无匹,在脚下黄土上留下一道长有丈余的痕迹,只是扬尘为二人逸散而出的气机所压制,才腾浮半寸就被重新死死镇住。

    焦骨牡丹反撩而上,年轻观星楼主不再刻意做出剑十七的刚烈气象掩饰。

    谢逸尘正手变反手,刀身掉转见招拆招,一声脆响,再次退后三步,眼神越来越凝重,从陈无双施展出来的两招看,这套剑法每一招之后的变化都尤为繁复,很难应付。

    如果说谢逸尘有五境修为,正好能放开手脚以边军中盛行的恢弘刀法一力破十会,可惜两人同处于四境,那招式精妙的剑法就让陈无双成了一只浑身是刺而无处下嘴的刺猬。

    长剑被窄刀隔开之后,似乎能源源不断从两相砥砺之中借力的陈无双再次转身,剑气竟然像是能招招叠加一般,于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又是角度刁钻的一剑斜削。

    在这样疾风骤雨般的周密攻势下,儒衫袖口不知何时被撕裂的谢逸尘倒不至于顷刻落败,只是他的刀意似乎被一层无形无质的樊笼困住,左右冲突而不得出,在这样让人烦躁的影响下,刀势就只能无奈比陈无双的剑势矮了一头,稍显迟缓。

    或许皱眉旁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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