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原来如此(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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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隔半年,南疆十万大山边缘这条被陈无双接引天地灵气时荡尽草木的山谷里,又是郁郁葱葱。

    数百眉头紧锁的修士聚集在山谷里,其中多是穿着越秀剑阁服色的持剑弟子,再就是顶着光头一脸苦相的肃州通天寺和尚,以及相邻海州、江州甚至楚州等地赶来驰援的江湖修士。

    但无一人敢靠近那条插着一柄长剑的小溪。

    溪边只有两个人,衣衫破旧不修边幅的老者懒散以手臂为枕,侧躺在一方青石上,两只鞋子随意丢在一旁散落,远远看似在闭目养神,走到近处才能听清楚,这位声名显赫的剑修嘴里正悠然哼着流香江上有名的艳曲,下扬州。

    另一人则坐在青石边,面无表情地撩起溪流里的清水冲洗手里一柄长剑,明知道视线会被低矮山脉挡住,还是不时抬头远远朝南边看一眼,一抬头一低头,眉间就似乎更沉重几分。

    洗干净长剑,剑山结穗人严安潇洒收剑栖鞘,环顾四周那些神情肃穆、偶尔会窃窃私语的修士,犹豫片刻还是开口问道:“前辈,您老好像并不太担心?”

    荒腔走调的哼唱声终于停下。

    陈仲平打了个哈欠坐直身子,睁开眼扫了一圈山谷里的修士,撇嘴道:“担心有什么用处?要是骂娘能让那些逼近这里的畜生退回去,老夫一个人就能抵得上整个越秀剑阁。年轻人呐,你这心性比之老夫爱徒无双可差得远了,戏子靠腔、厨子靠汤,咱们这些剑修所能倚仗的就是三尺青锋,来一个杀一个就是。”

    严安下意识去看溪流中插着的那柄剑,似乎那就是陈仲平无所畏惧的胆气所在。

    不靠谱的老头眯起眼睛望向南边,连绵不绝的低矮山脉上有一道草木遮挡不住的裂痕,是今年正月初三那场声势浩大的天地呼应中,陈无双险些被涌入体内的海量天地灵气撑爆经脉时,为宣泄真气适逢其会第一次使出剑十七而留下的痕迹。

    “再往北几里就是剑山的阵法屏障,目前在此处就能如此清晰地感知到驳杂凶兽气息,可见那些畜生正朝南疆边缘步步试探,而且···”

    话说了半截就戛然而止,陈仲平摇摇头,有些事还是不说出来的好,知道的人多了就会变得比现在更糟糕,对绝大多数人而言,行走世间或是混迹江湖都一样,得知的事情越少反倒能活得越是长久些。

    这句话不是讽刺,而是心平气和的一句道理。

    严安没有出声询问陈仲平咽进肚子里的后半句话,他跟山谷里任何一位修士都不同,这位得了剑山上古传承的结穗人使命仅仅有二,一是不能使传承就此断绝,二是要以身为长城守住凶兽北上的必经之路。

    在他慷慨赴死之前,这两个从拜师那天开始就背负在肩上的使命,已经在唐见虎身上完成了一半。

    人群中忽然一阵喧哗,早就有所察觉的陈仲平冷笑一声不以为意,嘴里不干不净骂着嘟囔,严安起身回头去看,头簪桃木、身穿宽袖绛紫道袍的钟小庚正笑吟吟挥着拂尘从北面山岭飘然跃下,颇有道家神仙出尘气度地朝一众修士拱了拱手,一步跨出十余丈,往溪边走来。

    见他卖弄缩地成寸的法门三两步走到溪水边,陈仲平别过脸去,显然是不愿意搭理这位道家祖庭的当代掌教。

    走到青石旁背对着山谷中数百修士,钟小庚脸上的笑意逐渐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浓稠之极的凝重神色,左手探出宽博大袖连连掐指,最后大拇指停留在无名指第二指节处。

    这个结果好像让他有些始料未及,竟低头不解地惊咦一声。

    自号天机子的司天监第一高手粗通玄门术数,不用看也知道钟小庚是用道家最简单的小六壬之术占卜吉凶,嗤笑道:“好歹是道家祖庭的掌教,放着奇门、紫微不使,偏以小六壬起卦,得了个赤口卦,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严安听的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个“赤口”卦是什么意思。

    钟小庚挥着拂尘叹了口气,轻声道:“赤口卦主口舌、官非,如果是应在仲平兄与老道身上,任凭你骂的如何难听,钟某人都甘之如饴。只是赤口官事凶时,临白虎,又主兵马杀伐纷争,有不吉、惊恐、凶险、之含义,看来···”

    当今天下道门唯一有资格穿这身绛紫道袍的钟小庚有意无意瞥了眼严安,眉间闪过一丝忧虑,继而顺着陈仲平的目光往南看去,似乎能透过陈无双一剑劈出来的裂缝看到十万大山深处的景象,“那些凶兽是在等什么?”

    这句话顿时让陈仲平眼皮一跳,他没想到钟小庚刚到此处,就已然有所发现。M..coM

    早在十天之前,陈无双嘴里这个不靠谱的老头就发觉,其总数不下两万之众的各种凶兽在这条山谷以南六十余里之外停下脚步,虽然从驳杂无比的气息上,能判断出其中并没有实力太过强横的存在,除了极少数能勉强比拟三境修士之外,绝大部分不足为虑。

    但随后的每一天凶兽数量都有增加,到今日总数只怕比之十天之前已经翻了倍,颇有蚁多咬死象的架势。

    只是不知为何,那些聚集在一处的畜生宁可自相残杀都没有再往前逼近一步,陈仲平孤身一人没有贸然前去打探情况,只是猜测凶兽之中有开了灵智的强悍存在于暗中操控,此举很是类似于谢逸尘陈兵压境凉州。

    “等刮风等下雨,老牛鼻子你问我,我他娘问谁去?”陈仲平挑起一根小拇指故意在钟小庚眼前晃了晃,伸进鼻孔掏了掏,而后往溪水中屈指一弹,意有所指道:“鹰潭山韬光养晦一千余年,按理说不该就只有你一个中用的才对,雍州北境城墙上不见道家弟子,怎么,是想把好钢用在刀刃上?”

    钟小庚很清楚陈仲平并不是真对鹰潭山有什么不满,更不是刻意针对完全刻意置身事外无动于衷的道家祖庭,而是这位确实是司天监第一高手的十一品剑修心中有股子无处发泄的怨气。

    明知道陈伯庸命不久矣,明知道雍州北境那道城墙上的司天监所属折损近半,明知道此生唯一的嫡传弟子无依无靠几度以身涉险,不靠谱的老头却分身乏术,只能日复一日枯守在南疆,怎么能心里没有怨气?

    钟小庚摇摇头,坦诚道:“道家祖庭没落太久,积重难返,山上拢共只有四百余弟子,老道的亲传弟子孙澄音去了雍州,这次带了七八十个境界勉强可堪一用的来,最迟明日日落之前就能赶到这里,或许···或许能试着让剑山的镇灵法阵再撑一段时日。”

    惊喜至极的严安顾不上礼数不礼数,“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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